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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俞廷:苏轼的家庭教育及其教育理念
时间:2025-04-07 14:41:25   来源:中华传统文化学院   查看:50

原文载《四川师大报》,2025年3月21日。

【编者按】教育乃立国之本,师道为育才之魂。在深化新时代教育改革的浪潮中,教育家精神既承载着“经师”“人师”相统一的千年师道传统,更彰显着落实“十四五”教育规划、锻造高素质教师队伍的时代使命。中华传统文化学院立足巴蜀文化沃土,以“根植传统、回应时代”为学术担当,自2023年9月起集结20余位青年学者组成讲师团,为中小学讲授“教育家精神”专场讲座30余场、覆盖2000余人次。这些立足校内外、辐射基础教育的探索,不仅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因、四川历史名人精神更好地融入蜀地青少年学习生涯,也让“传道授业解惑”的师者形象在新时代焕发新生。本报即期起推出学院选送文稿,弘扬教育家精神。

“一门三父子”的苏家能够人才辈出,对于古人和今人都有很多启示。通过苏轼、苏辙兄弟的成长,可以感受苏家在后代教育上的态度,而通过苏轼对子女的教诲以及对后生的教育态度,也可一窥苏轼的教育理念。

接受的父母家庭教育

苏洵并非如苏轼兄弟二人一样,是年少成名的天才,少年苏洵志不在学。在欧阳修为其所作《故霸州文安县主簿苏君》中记载:“二十七,始大发愤,谢其素所往来少年,闭户读书为文辞。”虽然亡羊补牢,为时未晚,但发愤图强后的苏洵并没能一飞冲天,反而屡战屡败。虽然经过长久的努力和沉淀,做到“由是下笔,顷刻数千言。其纵横上下,出入驰骤,必造于深微而后止”。但苏洵的考运似乎一直不佳,景祐四年(1037年),苏洵京师礼部考取进士,未被录取;景祐五年(1038年),苏洵举茂才异等又不中;庆历六年(1046),苏洵赴京赶考再次落榜,从此便“绝意于功名,而自托于学术”。这一年苏轼十岁,苏辙七岁,从此苏洵将希望寄托在儿子们身上。

年少不学,后来发奋读书又一直未能高中的苏洵,自然对年幼的孩子严加管束,不能让他们重蹈自己的覆辙。苏轼曾梦到少年时父亲检查功课的情形,“夜梦嬉游童子如,父师检责惊走书。计功当毕《春秋》余,今乃始及桓庄初。怛然悸悟心不舒,起坐有如挂钩鱼。”梦中父亲检查自己看《春秋》的情况,然而自己才看到开篇后的桓公和庄公处,这让梦中的苏轼感到如同挂在钩上的鱼。可以想见作为父亲的苏洵在检查儿子功课方面,要求相当严格。苏辙的记忆中,则展现了苏家的学习环境,苏辙在《藏书室记》回忆儿时书房:“先君平居不治生业,有田一廛,无衣食之忧,有书数千卷,手缉而校之,以遗子孙曰:‘读是,内以治身,外以治人,足矣。此孔氏之遗法也。’先君之遗言,今犹在耳。其遗书在椟,将复以遗诸子,有能受而行之,吾世其庶矣乎!”显然苏家藏书非常丰富,并且十分重视读书,认为读书能够治身、知人,同时将书作为重要的家产传给子孙。而少年的苏家兄弟熟读史书,常互相研讨,苏辙《初发彭城有感寄子瞻》诗云:“念昔各年少,松筠閟南轩。闭门书史丛,开口治乱根。”

在苏轼和苏辙的成长中,母亲程夫人的教诲举足轻重,苏辙给苏轼撰写的墓志铭中提及程夫人:“公生十年,太夫人亲授以书,闻古今成败,辄能语其要。”程夫人不仅知书达理,也是一位坚韧豁达的女性,“奋厉有当世志”。她的墓志铭记载:“轼、辙之幼也,夫人亲教之。常戒曰:‘汝读书,勿效曹耦,止欲以书生自名而已。’每称引古人名节以励之。曰:‘汝果能死直道,吾亦无戚焉。’”苏洵在外游学考试,皆是程夫人亲自教授两个儿子,除了在知识上的教育,程夫人对孩子更深远的影响还表现在为人处世上,苏轼《记先夫人不残鸟雀》记载善良的程夫人“恶杀生,儿童婢仆,皆不得捕取鸟雀”,几年后,鸟雀信任亲人,将巢筑在低处,甚至能看到巢中的雏鸟。

通过苏洵和程夫人的记载,可以窥见,苏洵是一位严格、爱读书的父亲;程夫人是一位坚韧、智慧的母亲;而苏家具有丰富的藏书和良好的学习氛围。

对子女的家庭教育

作为父亲的苏轼与其父苏洵的风格截然不同。苏轼是一位善于发现孩子优点并进行积极鼓励和夸奖的家长。不同于苏洵的望子成龙,经历少年成名但一生坎坷的苏轼,在为幼子苏遁做的《洗儿诗》中说:“人皆养子望聪明,我被聪明误一生。惟愿孩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。”大约因为作为人中龙凤的自己“被聪明误一生”,便告诫孩子“养气勿吟哦,声名忌太早”。所以总体上而言苏轼并未期待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人中龙凤。在苏轼的诗文中,可以发现多处他对几个儿子的褒奖,而且苏轼还因材施教,尊重不同孩子的性情和爱好。长子苏迈长于政务,苏轼说“长子迈作吏,颇有父风”,并在送给苏迈的砚台上做铭文鼓励他:“以此进道常若渴,以此求进常若惊,以此治财常思予,以此书狱常思生。”二子苏迨性格强硬,不热衷世俗之事,苏轼便说“诸子惟迨,好学而刚”,“迨好学,知为楚辞,有世外奇志”,并在《迨作淮口遇风诗戏用其韵》中对苏迨的诗大加赞赏:“我诗如病骥,悲鸣向衰草。有儿真骥子,一喷群马倒。”而对于两人经常有诗歌唱和的三子苏过,苏轼则说“过子诗似翁,我唱儿辄和。未知陶彭泽,颇有此乐不?”除了极力夸奖,苏轼对儿子也有语重心长的关爱,在给苏迈的一封书信中苏轼可谓事无巨细的叮咛:“慎言语,节饮食,晏寝早起,务安其形骸为善也。”一位乐观、热忱、温情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。

对后生的鼓励与海南兴学

苏轼善于夸奖并非仅针对自己的孩子,他对后生的奖掖提携也体现了这一点。在夸奖后辈上,也从来不吝言辞,苏轼评价黄庭坚:“瑰伟之文,妙绝当世;孝友之行,追配古人。”苏轼评价秦观:“屈、宋之才。”并且苏轼如欧阳修一样,善于发现人才,在《答李昭玘书》中他说:“如黄庭坚鲁直、晁补之无咎、秦观太虚、张耒文潜之流,皆世未之知,而轼独先知。”苏轼也愿意通过自己的声名提高后辈的影响力,《宋史·文苑黄庭坚传》记载:“黄庭坚与张耒、晁补之、秦观俱游苏轼门,天下称为四学士。”

除了对北宋文学创作团体的重要影响,被贬谪在外的苏轼在文教事业方面也有重要建树。苏轼在生命的最后几年,被贬海南,海南的生存环境恶劣,“此间食无肉、病无药、居无室、出无友、冬无炭、夏无寒泉”。在去海南前,苏轼甚至已经做好不能再回来的准备,“今到海南首当作棺,次当作墓。乃留手疏与诸子,死则葬海外”。然而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,在海南生活的苏轼,依然尽己所能改变当地落后的教育状况,苏轼以载酒堂为教学地点,“敷扬文教”,“以诗书礼乐之教转化其风俗,变化其人心,听书声之琅琅,弦歌四起,不独‘千山动鳞甲,万谷酣笙钟’,辟南荒之诗境也。”经过苏轼的兴学,崇宁元年(1102)的乡试中,姜唐成为海南第一个举人。大观三年(1109)符确赴京殿试中进士,成了海南历史上的第一位进士。即(正德)《琼台志》所载:“琼之有士始于儋。”苏轼得知此事,高兴地写下了“沧海何曾断地脉,珠崖从此破天荒”。

通过对苏洵夫妇的家庭教育,我们可以看到一位有品行与高义的天才的形成。而通过苏轼对子女的教育,则展现了苏轼作为父亲时的平和与善于夸奖。苏轼对门生的态度和生命最后几年的海南兴学,则彰显了一位士大夫的担当与社会责任感。

 

作者简介

刘俞廷,女,山东大学文学博士。四川师范大学中华传统文化学院、巴蜀文化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,硕士生导师。主要研究方向唐宋文学、辞赋学。发表论文数篇,出版专著二部(其中一部为合著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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